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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1月13日星期二

推销理念和服务的团队——政党


 谦卑的服务者

市场经济给中国带来的一个很大变化就是服务者谦卑了很多。想想1970年代到一个国营饭馆吃饭服务员的态度,再看看今天饭馆的服务和饭菜质量,三十年真是差别太大了。其实,导致这巨大差别的是一个简单的市场法则——竞争。

政治领域的服务也同样适用这个法则。国家是为了人,执政者是人民选择的“公仆”,是安全、福利等公共服务提供者。如果没有竞争,就像短缺经济年代饭馆服务员成了老大一样,公仆就会板起脸孔骑到主人的头上。

因为公共职务需要一个群体,服务提供者常常是一些团队,每个团队都有特定的人群,他们有着共同的治国理想,比如,更多福利还是更多个人自由,铁路邮政国有还是私有,等等,他们有团队的服务承诺,比如当选后严格律己节省开支,等等。他们向人民展示自己的纲领、品德和才能,推出自己的候选人竞选公职——议员、市长等。这些团队就是现代意义上的政党。现代社会,政党的主要功能是组织参与选举,也就是推销自己的理想和服务。

当然,服务者可能有自己的私心,比如想谋个一官半职什么的,甚至想利用权力谋取财富,面对结党就可能营私的现实,是疏还是堵,这是一个科学管理问题。其实,堵是堵不住的,不如疏导,比如,给予公共职位特定的报酬和待遇,同时严格限制权力,选举本身是一种限制,权力分立以及专业的监督机构都是限制。不过整体上看,在一个开放的法治社会也就是偷偷谋私利的机会比较少的社会,服务者在法律的规范下是一个理念聚合的团队,众多普普通通的党员加入其中是因为某种相似的理念。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的政党和萨达姆曾经领导的党很不一样。现代政党是市场竞争中谦卑的服务提供者,人民是主人,人民就像到市场上买菜一样挑选他们的服务,在一些竞争激烈的地方,服务提供者们甚至要挨家挨户阐释自己的理念,如果他们笨拙以至于不能让人民听懂他们的主张他们就不会当选,他们真的很谦卑,很细心,也很有耐心,即使这样服务不好要被骂得狗血喷头甚至被赶下去。但是萨达姆领导的党不一样,军队、警察、政府、大学、企业、医院、乡村等等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家的,党在国家之上,在法律之上,人民是听话的奴隶,谁不听话谁就会被失踪,虽然也号称人民百分百支持,但实际上那是因为不敢不支持。这哪里是为人民服务,这简直是一群强盗劫持了一个村庄。

                              竞争上岗

国家是全体人民的,宪法和法律是全体人民的,公共服务的职位比如总统是全体人民的,军队和警察是全体人民的,各种公用设施是全体人民的。而政党,不过是服务提供商,人民招标,服务商竞聘服务岗位,就像家里聘保姆一样。

政党可以提出自己的主张,推销自己的主张,可能成功推销到议会经过表决成了法律,但这法律不是该政党的,而是全体人民的。政党也可能成功推销自己的候选人当选了总统或者称为议会的多数,成为执政党,但是这并不是说整个国家就是它的了,成为执政党只是暂时成为一个竞聘上岗的服务者。

就像电信市场有了竞争服务质量很快上升资费很快下降的市场经济逻辑一样,为了保证服务质量,降低服务成本,服务者之间必须有竞争。一个政党只是很多服务提供者中的一个,由谁提供服务,人民用选票说话。如果由任何一个团队垄断服务而人民失去了选择权,服务质量必然下降成本必然上升。对比一下有竞争和没有竞争的国家服务质量和服务成本就知道了,纳税人缴纳了那么多服务费(巨额财政收入),而服务质量低,比如社会保障差,服务成本高,比如政府运行经费占财政开支比例太大,就是缺乏竞争的结果。

有的服务者服务和推销很成功,一个国家长期有两个党甚至一个党执政,但这并不等于市场垄断,是否垄断的标准主要在于有没有真正开放的竞争。美国看起来是两个团队轮流执政,其实它有很多团队在竞争,只是历史造就了两个大的团队。日本看起来就一个团队长期在岗,但其实自民党背后也有很多团队在竞争。只要竞争是真实的开放的自由的,哪怕每次都由同一个服务者当选,这也没关系,因为有了竞争,它一定会好好服务,如果它服务的不好,其他竞争者就会后来居上甚至取代其位置。

竞争上岗服务不等于“轮流执政”。有的国家看起来是长期两个党或几个党轮着执政,但是,这并不等于这几个党合谋把持了国家权力,他们的“轮流”本质上不是他们几个说了算,不是少数资本家说了算(有严格的法律限制有钱人给政治家捐助),而是人民说了算,人民一人一票选出来的。他们的政党制度根本不在于“多党轮流执政”,不是“皇帝轮流坐”,而在于人民当家做主,人民有选择服务者的权利。


                                 理性竞争

服务者之间竞争应该有规则。政治服务的竞争和一般产品的市场竞争还不一样,政治服务竞争上岗者将拥有巨大的资源,还包括指挥国家机器。政治服务的竞争如果没有严格的法治规则,竞争不仅是黑恶化的问题,而且可能会演变成动荡甚至内战。因此政治服务的竞争需要更为严格的一整套法治规则。

服务者在宪法和法律之下,当然,所有的人都在宪法和法律之下。服务者之间的竞争不能违反法律,而且,政党不同于一般的社团组织,因为和国家公权力紧密相连,带有更强的公共性,因此法律对政党要求也更严格。比如,纽约的一个健身协会可以宣称自己完全由白人组成,而德克萨斯的民主党就不能通过决议只允许白人参加。普通的NGO可以接受企业的捐赠,而政党接受捐赠要服从更为严格的监管。

竞争不能采用暴力手段。竞争必须是和平的竞争,竞争中谁也不能动用国家暴力机器,在岗的服务者可能领导军队和警察,但只能为公共服务的目的。国家暴力是人民纳税养活的,是国家公器,是为了全体人民的安全和秩序,不属于任何服务提供者。服务者也不能自己组建和使用暴力组织,比如希特勒的冲锋队之类的组织,竞争不能采取恐怖暗杀等犯罪手段。

竞争不能采用违法手段。竞争虽然不能保证完全的光明磊落,但也要遵守基本的法律和道德底线。像尼克松那样动用国家机器窃听对方的推销策略的流氓手段为美国人所不齿,即使做电视广告想方设法贬低对方,也得遵守法律秩序。竞争经常需要注意的是有关竞选的法律,比如,竞选资金如何使用,竞选资金如何募集,等等。比如在美国如果总统候选人的竞选资金从大企业那里募集就是违法,从企业家个人那里募集一个企业家无论多么有钱最多也只能捐助2300美元。

如果服务者竞争中发生争执,要到法院裁决,要听从法院的裁决。布什与戈尔2000年因为选票发生争端,在佛罗里达州,选票非常接近,戈尔要求再一次重新计票,后来最高法院一锤定音,不再重新计票了,到此为止。戈尔虽然在个人选票上比布什多得了三十多万张,但是决定总统位置的选举人票没有布什多,这是美国的选举人团制度决定的,戈尔服从判决。如果戈尔提出要废除选举人团制度,或者要求重新选举,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但民主制度如果都不讲规则再好的制度也都会乱套。


                             为了信仰的群体

政党只是一个服务者团队,尽管参选目标可能是为了权力职位,但获得权力职位的过程不是暴力革命,而是公平竞争。服务纲领是公开的,行动也是公开的。党员与政党之间不是生死攸关的命运共同体,而只是理念的结合。因此,政党登记是放开的,一个人高兴了可以加入一个政党,不高兴了就可以退出,今天加入这个政党,明天就可能加入另外一个。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的大部分政党的大部分党员都是为了信仰而入党,这一点都不奇怪,只有缺乏竞争的垄断政治服务的国家,其执政党党员中的大部分才是为了私人利益。为了分配垄断利益,所以入党和退党才显得那么严肃。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每个政党都是一盘散沙。政党是理念的集合,每一个政党都会有延续的理念,有人某种理念强,有人某种理念弱,当然,社会中也有人没有某种明确的理念,他们可能不会选择加入任何一个政党。那些具备某种强烈理念的人就是某个政党的核心人物,核心人物组成领导者和管理机构。事实上,真正理念的结合比纯粹利益的纠合更为持久,也更符合人性和道德。

为了某种理念,一个公民可以选择加入某个政党,也可以自己找一些相同理念的人组建一个新的政党。政党只不过是一个推销理念和服务的团队而已,没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因此,任何一群人只要符合一定条件,比如人员数量,办公场所等,都可以登记成立一个政党。当然,你也可以不去登记就宣称自己成立一个政党,办一个网站,也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不会有人关闭你的网站(当然贩卖海洛因之类的网站除外),你只是不能享受一些国家给政党的一些优惠条件而已,比如免税等,你仍然是一个合法的组织。


                               大家都是人

这本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常识,但有人说,国家有自己的特色。其实,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色,且不说文化差异,就是政治制度国家之间也有不同的模式,比如美国的总统制、日本的天皇加上责任内阁、德国的责任内阁制等等。但是,这个星球上不管生活在哪里的人类都有很多共性,绝大部分国家的人都在享受市场经济带来的繁荣,享受法治带来的自由和安全,政治制度虽然五花八门但几乎无一例外拥有一些共同的原则,比如民主选举、权力分立制衡、司法独立,等等,这绝不是偶然。

每一个国家的人都是人,这就够了,治理国家是一种管理,人类社会普遍适用的管理模式也应该适合所有国家。既然是“公仆”,那就应该听主人的,既然是服务提供者,那就应当听服务买单人的,公共服务提供者之间必须有竞争,这种逻辑绝不是什么西方的东方的,这是人性的必然逻辑。

有人说,打江山坐江山,胜者王侯败者寇,自古如此,我为什么就不可以这样?有的人的确这样蔑视人民,可以为私欲不择手段,但是,这种野蛮的政治逻辑绝不会带来一个美好的社会,对于人民而言,每一个专制王朝的末年几乎都伴随着“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大屠杀大动荡,对于统治者的后代而言,几乎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即使对于统治者个人而言也,他们活着的时候内心也充满阴影,他们恐惧,害怕被暗杀、被罢黜,等等。没有人会真的喜欢野蛮的政治体制,除非个别的变态狂。人类本来可以实现一个美好社会的,人民是主人,人与人之间以及政党之间可以有竞争,但不是相互仇恨和杀戮,所有人在法治之下安享自由和幸福,执政者是真正的“公仆”。

当政党不是骑在国家和人民的头上,而是真正谦卑的理念和服务的推销者,获得自由和解放的不仅是人民,还有政党本身,是这个国家所有的人。

                                                    2009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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